我九岁那年，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的烂赌，跟人跑了。
父亲另娶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城里女人，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模样，脾气更是暴躁无比，稍有些不顺心的事便对着我和妹妹拳脚相加。
因为父亲烂赌的原因，家里的钱都在后妈手里，所以我和妹妹从来没有过一分零花钱。
上学时我看着同学们吃着小卖部买来的辣条，我羡慕极了，于是偷偷趁后妈去城里做美容的时候，从她大衣口袋里拿了一块钱，买了一包辣条和妹妹一起吃。
后妈回来后发现钱少了，大发雷霆，用她那尖锐的嗓门质问着我和妹妹谁偷拿了她的钱。
我看着后妈手里那带刺的藤条，害怕极了，支支吾吾地不敢吭声。
当我以为沉默就能瞒天过海时，后妈却看见了妹妹嘴角那没有擦干净的红油，瞬间她便将全部的怒火都倾泻在了年仅八岁的妹妹身上。
一个大耳光挥了下去，妹妹的脸当场就肿了起来，疼得哇哇大哭。
妹妹的哭声不仅没有让后妈心疼，反而让她更是烦躁，直接将妹妹绑到了村门口的那颗大槐树上，用那根带刺的藤条抽了一下午，触目惊心！
父亲还指望着从后妈身上拿钱去赌场翻身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。而我看着凶神恶煞的后妈，害怕自己和妹妹一个下场，也不敢吭声，只能眼睁睁目睹后妈脱下高跟鞋，用那细长的鞋跟重重敲击在妹妹的头上！
自此以后，妹妹就成了一个低能儿。
因为大脑严重受损的原因，她的智力仅剩下两三岁的水平，说不了话，只能“阿巴阿巴”的叫唤，尤其怕生，除了我以外，见人就躲，特别是后妈。
妹妹痴呆以后，后妈依旧没有丝毫愧疚之心，反而愈发嫌弃，将其赶到了猪圈里，不仅睡猪圈，就连吃也是吃的猪食，只要不高兴，便对着妹妹一阵拳打脚踢用来泄愤。
父亲为了讨好后妈，将其当作丫鬟一样呼来喝去，不仅逼着妹妹给后妈捏肩捶腿，甚至只要力道不够，就会和后妈一起用拳头招呼妹妹。
而妹妹挨打时，我都害怕受到波及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出声，但当我挨打时，妹妹总是会她那瘦弱的身体替我承担一切，即使落得个遍体鳞伤，却义无反顾毫不在意，事后拉着我的衣角，痴痴的对着我笑。
妹妹在猪圈里根本吃不饱饭，因为她抢不过那些满身肥膘的肥猪，她却能在山里采到一些野果，或者村里人会有些人会给她分一些吃的，即使自己吃不饱，她却总是偷偷地塞给我。
被发现以后，后妈又将妹妹一顿毒打，还将她关在笼子里饿了整整几天不给一点吃喝，直到妹妹昏迷了，才放了出来，并且警告我，如果再跟妹妹一起，这就是我的下场！
从此我只能故意疏远起了妹妹，即使她来找我，我也只能满脸厌恶地将其推开，在妹妹被打时，虽说心里不愿，但还是要假模假样地讥讽上两句，否则等待我的就是一顿毒打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学校里的同学们也知道了我有个智障妹妹，他们不仅会刻意地孤立我，甚至还会当着我面肆意嘲笑，说妹妹是个乞丐，只会像老鼠一样吃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垃圾。
我虽然气愤，但却无法反驳，班里也只有班花何小芸没有嘲笑过我，甚至见到我还会露出笑容。
于是，我喜欢上了何小芸，趁着课间，我偷偷写了一份情信塞进了她的课桌里。
没想到何小芸看到信后脸立马就跨了下来，她满脸寒霜地走到我面前，将那封情书狠狠地拍在我的桌上，大声地质问我：“肖锋，你是不是有病？！”
她这一声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，所有人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我，难堪极了。
没等我开口说话，何小芸柳眉倒竖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：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样？一身穷酸样，连书本费都交不起，况且我听他们说，你还有个低能儿妹妹，我看你也被传染了吧？不然的话，你怎么会没脑子到这种程度？！”
何小芸的话瞬间引起全班同学的哄笑，此时人群中也开始不断有人起哄。
“哈哈哈，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咯！”
“我估计他是看何小芸家境好，想要当上门女婿吃软饭，没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哈哈哈……”
“就他那样，怎么敢的！多半脑子被驴踢了！有些人就活该穷一辈子，这辈子都个窝囊废！”
“……”
听到众人的嘲讽声，我脸涨的通红，为了自己的脸面，我只能大声的辩解，称自己是独生子，没有妹妹，更没有一个低能儿妹妹！
我歇斯底里地辩解到双眼布满血丝，俨然一副蒙受冤屈的模样，也让不少人开始信服。
然而未曾想到，妹妹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。
她的左手提着一个破破烂烂地红色塑料袋，右手还拿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雨伞。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，妹妹的瞬间明亮了起来，脸上也挂上了痴痴的笑容。
我心中猛地咯噔一下，犹如窗外的天气从万里晴空瞬间变成了乌云密布。
因为自己刚刚还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矢口否认自己有个智障妹妹，我只能赶紧趴在桌子上，避开妹妹的视线，在心中默默祈祷妹妹没有看见我。
但是妹妹却误以为我没有看到她，便拿着东西走进了教室。
因为妹妹长期生活在猪圈的原因，她浑身脏得不成样子，小脸也满是泥垢，全身上下还散发着猪圈里的那股恶臭味道，令人发呕。
班上的同学也在这股刺鼻的味道下，纷纷捂住了口鼻，皱着眉怒骂道：“哪来的小乞丐啊，臭死了！”
而妹妹却惘然未闻，径直朝我走了过来，她像往常一样拉了拉我的手，痴痴地笑着，将手上的红色塑料袋放在我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，张开口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，示意我吃。
红色塑料袋里，是两个沾满泥土黑黑的馒头，闻着有一股强烈地馊味。
班上顿时乐开了花，各种嘲笑声不绝于耳。
“哈哈哈，肖锋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是独生子没有妹妹吗？”
“原来你家就吃这种东西啊？这家狗吃得都比这好啊！”
“就你这种大话精，不要脸地玩意儿还好意思追班花啊？我呸！”
“……”
现在的我，无疑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小丑。
谎言被无情的拆穿，外加班上同学的嘲笑声，我的脸上佛是被人抽了一耳光，火辣辣的，在嫉妒自尊心地驱使下，我心中的火气猛地爆发了。
我一把将桌子上的馒头推到地上，冲她怒吼：“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这个垃圾捡来的东西的！”
被我这么一吼，妹妹笑容一滞，小脸也变得煞白。
她低下头，摆动着自己的衣角，不知如何是好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那样局促和不安。
说完，我攥紧拳头，低下头穿过人群，也不顾正在下大雨的天，快步朝校门外跑去，身后仍传来同学断断续续地嘲笑与讥讽，让我巴不得钻进缝里，离开这个炼狱！
天上下起了大雨，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竟有些生疼。
一路上妹妹都吃力地跟着我，她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角，示意我去打伞，都被我无情地一把打开。
走了一会儿，我突然感觉到身体轻松了起来，原本打在身上生疼的雨点变少了很多，我抬起头，却发现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把破伞打在了我的头上。
她垫着脚费力的举起那把破伞，但自己却不敢走上来和我一起乘伞，豆大的雨水淋透了她的身体，她只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，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。
到了家后，妹妹只能默默地回到她的猪圈。
她不能说话，所有的委屈和痛，她只能自己承担，一个独自在畜生棚里舔舐伤口。
后妈依旧盛期凌然地做着美容，而父亲坐在旁边满脸愁容地抽着烟，不知为何。
就我回到房间后准备换掉身上的湿衣服时，却听到后妈尖锐的嗓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你又不赚钱，再不让让那个小东西去卖来养我们，我连买面膜的钱都没有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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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安
